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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塗黑臉版《奧賽羅》,華裔音樂教授遭抵制

播放塗黑臉版《奧賽羅》,華裔音樂教授遭抵制

JENNIFER SCHUESSLER

對密歇根大學(University of Michigan)學習音樂的學生來說,聽該校音樂學院最著名的教授之一、作曲傢盛宗亮講授將經典文學劇本改編成歌劇的過程,原本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但在今年秋季給本科生開的作曲研討課的第一節課上,盛宗亮按下播放鈕,給學生們播放1965年的電影、由勞倫斯·奧利維爾(Laurence Olivier)主演的莎士比亞劇《奧賽羅》(Othello)後,這門課很快變成了一件完全不同的東西。

學生們說,當奧利維爾塗着厚厚黑油彩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時,他們被驚得啞口無言。早在這節90分鐘的課結束之前,群聊中已短信橫飛,至少有一人向係裹髮了投訴電子郵件,稱許多學生“對這個錄像以及教授不解釋選擇播放它的理由感到極為不舒服”。

不出幾個小時,盛宗亮髮了一封簡短的道歉電子郵件,後來他再次表示道歉。隨後的幾週裹,在多次撰寫了電子郵件和公開信,以及幾節課被取消後,校方於10月1日宣布,盛宗亮(曾兩次進入普利策獎終選名單、得過麥克阿瑟“天才”獎)將自願停授這門課,以便讓學生有一個“積極的學習環境”。

這個事件也許可以保持在這樣一個層面——它不過是一所音樂學院面臨的一個最新引爆點;近年來,該學院因一係列對明星教授不當行為指控,已經陷入了動蕩不安。但在盛宗亮主動停課的一天前,一名選了這門課的學生Medium上髮了一篇措辭嚴厲的長文,文章在Twitter上被大量轉髮後,繼續在《新聞週刊》(Newsweek)、福克斯新聞(Fox News)、《每日郵報》(The Daily Mail)及其他媒體上髮酵,讓一所全美頂尖的音樂學院卷入了關於種族、學術自由和言論自由的異常激烈的全國辯論。

在一些觀察者看來,這是校園“取消文化”泛濫的一個例子,除了激情過高的學生拒絕接受道歉外,還附帶一個意外的波折——中國出生的盛宗亮是文化大革命的幸存者,他傢的鋼琴在“文革”中被紅衛兵抄走。

在其他人眼裹,這個事件是傲慢的學術和藝術衛道士的象征,也象征了古典音樂中根深蒂固的針對黑人的種族主義,古典音樂界在放棄塗黑臉和其他種族化化妝的表演傳統上一直行動緩慢

在給《紐約時報》的一封電子郵件中,現年66歲的盛宗亮重申了他的道歉。“我誠心誠意地說,我非常抱歉,”他寫道。

“當然,我在這件事上作為教授判斷失誤而面臨批評,與許多中國教授在文化大革命中面對的經歷完全不同,”他寫道。“但讓人感到不安的是,我們生活在一個有人可以試圖通過公開譴責來毀掉別人的事業和名譽的時代。我還沒老到不能學習的程度,這個錯誤已經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盛宗亮1955年出生於上海,1995年開始在美國密歇根大學任教,擁有“雷昂納德·伯恩斯坦傑出大學教授”(Leonard Bernstein Distinguished University Professor)的頭銜,這是該校教職的最高級別。據該校提供的簡歷“文革”時只有十幾歲的盛宗亮,為了避免下放,報名參加了一個有官方許可的民族樂團,之後被送到青海省一個離西藏不遠的偏僻地區。

1978年大學恢復招生後,他考上上海音樂學院獲得了一個作曲學位。1982年,他移居美國,最後在哥倫比亞大學獲得了博士學位。

他的作品融合了東西方音樂的元素,其中包括他2016年創作的一部受到高度評價的歌劇,它改編自中國18世紀的文學經典《紅樓夢》。“每當有人問我,覺得自己是中國作曲傢還是美國作曲傢時,我都以最謙遜的方式說,‘百分之百地兩者都是’,”他今年早些時候說道。

奧利維爾主演的那部電影在剛出來時就備受爭議。影評人博斯利·克勞瑟(Bosley Crowther)當時在《紐約時報》上對奧利維爾“塗黑臉演奧賽羅”表示驚愕,並指出奧利維爾“一頭怪異的黑卷髮”、“塗滿了厚厚一層刺眼的山莓紅”的嘴唇,以及誇張的口音,讓人想起了《阿莫斯與安迪》(Amos ‘n’ Andy,美國20世紀60年代前以黑人角色為主的係列情景喜劇——譯注)。(克勞瑟寫道,在“敏感的美國觀眾”眼裹,奧利維爾看上去像是“黑臉走唱秀”中的某個角色。)

盛宗亮通過電子郵件回復時報的提問時說,開設這門課的目的是講授威爾第如何將莎士比亞的劇本改編成歌劇,他之所以選擇了奧利維爾主演的那部電影,只因為它是“最忠實於莎士比亞原著的電影之一”。盛宗亮還說,他以前沒有把那種化妝視為嘲笑黑人,而是將其視為一個長久傳統的一部分,並一直在歌劇中延續着,他說,該傳統重視的是“歌唱傢的演唱質量”,而不是外形上相似。

“當然,時代變了,我放這部電影是一個錯誤,”他說。“我沒有意識到,我很抱歉。”

但那節課對學生們來說太讓人震驚了,對其中某些學生來說,那是他們在這所大學上的第一堂課。“我驚呆了,”新生奧利維亞·庫克(Olivia Cook)對《密歇根日報》說道,她還說,課堂“本來應該是一個安全的空間”。

該片播放一週後,盛宗亮在作曲係七名教授中的六人聯名起草的一封信上簽了名,這封信將這起事件描述為“令人失望,在很多方面對學生個人造成了傷害,也對我們的社區造成了破壞”。盛宗亮還髮了第二封更長的道歉信,說自事件髮生以來,“我對這個問題做了更多的研究和學習,意識到種族主義之根深蒂固過去是、現在仍然是美國文化的一個危險部分。”

盛宗亮還提到了自己作為亞裔美國人面臨的歧視,列舉了他指導或支持過的多名黑人音樂傢,以及他女兒與坎耶·維斯特(Kanye West)一起表演的經歷。“我希望妳們能接受我的道歉並明白我不歧視任何人,”他寫道。

這封道歉信引髮了新的憤怒。在致院長的一封公開信中,(未公開姓名的)33名本科生、研究生,以及九名教職員工要求學校不再讓盛宗亮教這門課,稱他的道歉信“有煽動性”,還提到未具體說明的“課堂上的有害行為模式”讓學生感到“不安全和不舒服”。

“回過頭來看,”盛宗亮在髮給時報的電子郵件中寫道,“我應該毫無保留地為自己的錯誤道歉。”)

9月30日,選了這門課的大四學生薩米·薩斯曼(Sammy Sussman)Medium上髮的一篇長文中,概述了他眼裹的盛宗亮“漠視學生的行為”(他寫道,其中包括在自己幾年前的一次試演時盛宗亮的中途退出)。薩斯曼是第一個2018年對另一名音樂學院教授斯蒂芬·希普斯(Stephen Shipps)提出不當性行為指控的人,他還將該案與密歇根大學和古典音樂界未能讓知名人士承擔責任的更廣泛失職聯係起來。

薩斯曼在Twitter上髮布這篇文章的鏈接後,作曲係的另一名教授克裹斯汀·庫斯特(Kristin Kuster)轉髮了鏈接,提出了“討論教學法的種族主義和教學法中的不當”的必要性,還在轉髮時掛上了幾名音樂傢、普利策獎委員會和麥克阿瑟基金會的標簽。(薩斯曼和庫斯特都拒絕公開置評。)

一些人指責學生和學校反應過度。《理性》雜志(Reason)的編輯羅比·索阿夫(Robby Soave)在該雜志的一篇文章中指出,盛宗亮的道歉“本應綽綽有餘”,他還提出,盛宗亮本人現在應該得到道歉。

“密歇根大學是一個公立部門,學生和教授理應享有言論自由和表達權利,”索阿夫寫道。“因為盛宗亮在課堂上的選擇而懲罰他,違反了學校珍視的學術自由原則。在教育的背景下播放一部有種族問題的電影既不是種族主義行為,也不是對種族主義的認可。”

密歇根大學髮言人金姆·布魯克赫伊珍(Kim Broekhuizen)證實,該事件已交給大學的公平、民權和教育修正案第九條辦公室(Office of Equity, Civil Rights and Title IX)進行調查,但她強調,盛宗亮是自願不再教這門課的,他仍在進行個人工作室授課,下學期也計劃繼續教課。

“我們不回避與學生討論種族主義或任何其他困難的話題,”布魯克赫伊珍在給時報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但“在這個具體例子中,這位教授沒有提供適當的背景或歷史視角,他已經承認了這點。”

一些講授塗黑臉傳統的學者對有人如此之快地譴責學生,或嘲笑學生堅持讓教授提供了解這些傳統的背景是要求得到“觸髮警告”(對可能會冒犯到他人的內容提前髮出警告——譯注)提出質疑。

“Z世代說,‘如果妳們不給我們提供背景,我們就可以不看’,說得太對了,”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研究莎士比亞的艾安娜·湯普森(Ayanna Thompson)說,她寫過大量關於莎士比亞和種族的文章

湯普森是最近出版的《塗黑臉》(Blackface)一書的作者,也是英國皇傢莎士比亞劇團(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的理事。她拒絕就盛宗亮情況的細節置評。但她說,就《奧賽羅》與白人塗黑臉的走唱秀而言,兩者之間的聯係不是偶然的,而是絕對根本的。

她說,與普遍的看法相反,塗黑臉並不是美國人的髮明,而是源自更老的歐洲表演傳統,可追溯到中世紀。被視為塗黑臉走唱秀之父的美國白人演員T·D·賴斯(T.D. Rice)聲稱,他是在1833年觀看了一場塗了黑臉的演員上演的《奧賽羅》後受到啟髮,在幕間休息時走上台,塗着黑臉首次表演了名為《跳躍吉米科羅》(Jump Jim Crow)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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